又一次无功而返，让曹建民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。
曹建民是北京沃特瑞环境保护技术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沃特瑞”）的企业法人代表。由于钢铁行业形势急转直下，其所在企业不仅产品难销，钢厂过去所欠的500多万款项也到了难以收回的地步，他的公司正在追讨承德钢铁集团（下称“承钢”）近70万欠款。
“4月初业务员去了一趟，也跟承钢的管款部门讲过情况，对方的意思是这个月不大可能还上。”4月15日，曹建民在接受《第一财经日报》记者采访时说。
承钢是中国最大钢铁企业河北钢铁集团下属企业，在行业寒冬中，即便是体量最庞大的钢企也在考虑“现金为王”。“钢厂这几年的效益不好，给我们造成的压力就特别大。”
艰难的讨债
“我们实在挺不下去了，毕竟钢厂这么多年都是我们的用户，还是很愿意保持合作关系，但实在没其他办法了。”曹建民说。
沃特瑞是一家主要做水处理设备的企业，所做的过滤产品有个好听的名字，叫水工机器人。这家公司平时都是跟各钢厂打交道，与承钢的合作开始于十几年前，目前供应给后者的水工机器人有百十来套。
由于钢铁行业形势急转直下，沃特瑞的生意也大受影响。“前几年比较好的时候，每年的合同额有1000多万，这几年不行，像去年可能才200来万。”曹建民说，钢厂困难，除了不进产品，再就是过去的欠款现在很难收回来。
曹建民向本报记者介绍，目前，欠该企业款项的钢铁企业有十多家，包括邯郸钢铁、承钢、临汾钢铁、广西万鑫钢铁厂等。“现在外面一共还欠下500万到600万，承德这家钢厂欠了我们将近70万。”
曹建民的无奈在于可消耗的时间所剩无多，因为沃特瑞的几笔贷款将在今年7月份到期，因为钢厂的欠款迟迟过不来，他的两套房产目前已经全部抵押给了银行，抵押款为415万，再加上外面小贷公司的100多万欠款，折合下来有500多万。“银行的利息每月4万多，再加上小贷公司的钱，每月固定利息要还10万。”曹建民说。
这也意味着7月份再还不上的话，沃特瑞就要面临破产。“钢厂回款好的话，我们不至于这样。”
就在今年4月初，沃特瑞与承钢对接的业务员就曾亲自登门讨要过货款。但沃特瑞并不走运，此次登门讨债，承钢的管款负责人并未答应何时给钱。
承钢的回复是“钢厂现在都这样，没钱”，曹建民说，“对他们来说这点欠款算小钱，但关系到我们企业的生存问题”。
这实际上不是沃特瑞第一次向钢厂讨债，但每次成效都不大。“钢厂一般年初先支付一些，如果继续多次讨要，可能年末再给十万八万的，都习惯了。”曹建民表示。
根据该管款负责人的说法，现在的资金主要用来维持生产、采购、维修等，其他拖欠的没有富裕的钱还，“我们现在是能不买就不买，能少买就少买，也不是不给，主要是日子不好过”。
钢厂的一次次回绝，加上登门讨债的惨痛经历，也让做环保出身的曹建民开始有了新的考虑。“现在我们也在尝试转型，想和南京一家企业一起做空气净化、脱硫脱硝的联营。”曹建民介绍。
承钢债务承压
“供货商基本都有欠款，现在天天有要账的，也有的是通过电话询问，只要有机会多少会还点。”承钢上述管款负责人称，承钢最近几个月的资金周转比较慢，可能过几个月就好了。
沃特瑞与承钢此前的合作良好，承钢每次回款较为及时，但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，承钢的回款状况变得异常，甚至有了拖欠情况的发生。
前述管款负责人的解释是，去年都是财务部门直接管钱，主要按照入发票额的70%给钱，剩下的先欠着，“今年让我们部门管钱付款了，但没有那么多钱”。
承钢本来这个月可以回款20个亿，但直到快到月末，目前也就回款了3个亿。
钱不够用的窘境，正是这家钢厂面临的新考验：因为银行等金融机构的贷款逼近，来自设备供货商的大量未结款项，同样惊人。
据曹建民介绍，就在沃特瑞索要欠款的当天，前述承钢相关负责人正在电脑前整理各地供货商的账本，长长的近百家供货名单里，仅有10~20家强势供应商结清了欠款。“名单里一些红名的企业是优先考虑的，基本都是所欠企业。”曹建民转述说。
在承德市一位政府官员眼里，承钢因为主业涉及到钒钛，相对比其他钢厂形势要好，而加上本身国企的身份，经营还是比较正常的。
截至本报发稿时，记者发给河北钢铁方面的采访提纲，依然未得到官方回复，而承钢的具体负债情况不得而知。承钢现为河北钢铁集团的一级骨干子公司，大部分资产都已在上市公司河北钢铁（000709.SZ)里。根据河北钢铁的财报披露，该公司去年的资产负债率在67%，这一水平与钢铁行业的平均资产负债率相当。
据河北钢铁一季度业绩预告，该公司预计一季度业绩增长265%~288%，盈利1.6亿元~1.7亿元，但业绩暴涨背后，是靠延迟固定资产折旧年限全年增加净利润15亿的拉动。
在国泰君安期货研究员刘秋平看来，承钢乃至河北钢铁还款难，都跟行业形势密切相关：钢企今年1到2月份是亏损的，3月下旬略有盈利，4月份也还可以，“整个一季度有三分之二时间都在亏损，这几个利润贡献是没有的，河北钢铁也是这样的情况”。
目前，钢铁行业平均的资产负债率正有逐年上升的趋势。中联钢铁厂组主管程旭豹认为，2013年已经出现了多家钢厂因负债过高、资金链断裂被逼停产，而这种情况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还会持续，“环保严苛、贷款收紧都将加重钢铁行业的‘寒冬期’程度。”
（文中曹建民系化名）
来源：第一财经日报
